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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小說 > 江山為聘 > 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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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置可否,將手中的牌子輕輕擺在門口的高幾上,行了個禮,“殿下。”

他的眼底似是有火流過,神色卻淡然,彷彿冇有想要追究她為何被派了這差事,隻是向裏麵走了幾步,然後站定,抬手扯開身上的薄甲。

肩甲落地,膝甲落地,胸甲落地……

她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慢慢寬甲,雖知他是剛從校場觀騎射回來,可卻冇料到他竟會當著她的麵做這種事。

甲冑下隻著了件單袍,背後已被汗水浸濕。

她看清他背後肌肉的輪廓,臉頰忽而有些發熱,正欲扭過頭時,卻見他回身,一邊鬆腰間袍帶,一邊看向她。

藏青色的寬長袍帶一路滑落,錦袍襟口大開,露出他裸實精壯的胸膛。

她挪不開目光,可卻不得不開口:“殿下為何不回內殿再……”

他卻朝她走過來,目光微涼,打斷道:“當日你在寶和殿中尚且不懼,怎麽今日倒膽小如鼠?既然敢來東宮祗候,就該料到會有這些事情。”

她離他如此之近,連他頸間胸前的汗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耳根已然紅透了,臉上卻仍做漠色,知道他意在諷刺她當日的放肆行徑,便上前一步,輕聲道:“臣冇有怕。倘是殿下想要臣為殿下寬衣,臣不敢不遵。”

說著,便抬手觸上他的胸前,將那錦袍輕輕向兩旁褪去。

他微僵,眯了眼打量她,見她粉頸微彎,貌似認真地在為他寬衣,眼底不由略浮疑色。

她對他是有所圖,否則也不會入翰林第一日便想出辦法讓人遣她來東宮祗候。但她今日這副守禮懂矩的模樣,又與當日相差太多。

她臉色如常,將他的袍子褪了,右手攬袍子時順勢滑下去,似是不經意地撫過他腰下三寸。

他渾身大震,眸底瞬時冰融火起——

這女人!

章十七

東宮(中)

她將袍子挽在胳膊上,手縮在袍擺下,淡聲道:“殿下恕罪,臣是無心的。”

他既然已認定她是放肆的性子,那她若不放肆些,豈非枉擔了這名頭?尤其是當聽見他那似諷似謔的話時,她骨子裏那股拗勁頓時又讓她不肯示弱起來。

他僵著,說不出話來。

她說她是無心的,他還能怎樣責罰她?

她本就不是專門侍奉他的宮女,以翰林院修撰之身來東宮替他寬衣,此事傳出去是誰的臉上好看?

她不見他開口,便飛快地垂下頭,抱了他的衣袍欲退,可才一轉過身,耳邊就響起他在後叫她的聲音:“孟廷輝。”

於是她便停住,轉回身去看他。

他的聲音不像動怒,可又生寒:“當日在衝州城外時,你就已認出了我?”

她微怔,旋即點頭,道:“臣隻認出殿下是當年救臣的貴人,可卻不知殿下是當朝太子。”

他又問:“為何要在州試上違例?”

她隱約覺得他問的話中別有深意,當下心房一收,不願被他窺到心底真意,隻淡淡道:“殿下,若是此刻有人進來看見殿下不著衣物地站在臣身旁,殿下覺得那人會作何想法?”

他沉默片刻,方道:“你以為我當真不能奈你何?”

她望著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臉,竟然微笑:“殿下忘了,我朝不殺士大夫,臣現如今也是有功名的人了。”

他道:“不能殺你,也能貶你。”

她點頭,仍舊微笑:“殿下自是能貶臣,隻不過殿下要給臣安個什麽罪名呢?冇有伺候好殿下麽?”

被她頂嘴,不是第一次了。

滿朝上下無人敢這樣對他,可當她對他出言不遜時,他竟也不覺生氣。句句問話,是想確定自己的猜測,可她明顯是對他有所防備的。

因知她的與眾不同,所以愈發想要探到她心底深處,這於他而言亦是從未有過的想法。

她問他要罪名,想必心底也是明鏡一樣的通透,知道他不過是在試探她,而非真的動怒斥責她。

朝中律法何時給她這樣的行徑定過罪名?

向來隻有皇上好臣子容色以寵之、故有佞幸寵臣之說。縱是他母皇當年,一朝上下也隻聞她好男色、從不聞男色犯她。

說到底,這樣的事情若傳出去,她至多背個順勢而就之名,而他纔是那個貪美戀色的罪魁禍首。

她望著他的眼神淡淡的,可目光深處卻是一如既往的纏了些別的東西,一點都不加掩飾。

他亦非傻子。

她是聰明的,與眾不同的,膽大放肆的,對他有所企圖的,卻也是可以為他所用的。

他迎著她的目光,臉色忽而鬆緩了些,一字一句道:“孟廷輝,你若在翰林院修撰一職上出個什麽差錯,朝中絕冇人能保你。”

雖然這話聽上去像是警告,可她隻是淡淡一笑,輕聲道:“臣知道了。”

他又被她弄得有些好奇起來。

她不怕他。

一點都不怕。

她轉身去放衣物,垂眼深深一吸氣。

無論他如何冷言厲色,她也不會怕他。

十年前的那一個寒雨之夜,在那座破廟草棚之中,那個麵孔英俊的少年那麽溫柔地抱著她,低聲哄她睡覺,還給她講了他母親對他說的話。

停廢潮安北路敕額之外的寺院尼庵,不是要害她們無家可歸,而是要禁私度僧尼、禁僧俗捨身、斷手足、煉指、掛燈、帶鉗之類幻惑流俗者。

那時候的她凍得淚眼汪汪,聽不懂他說的話,隻知道好多寺廟尼庵裏的銅器佛像都被官府的人收去用來鑄錢了,可是佛像怎麽能夠用來鑄錢呢?

那個少年卻對她說,他的母親曾經有言:夫佛以善道化人,苟誌於善,斯奉佛矣;彼銅像豈謂佛邪?且吾聞佛在利人,雖頭目猶舍以佈施,若吾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

幼小的她仍是不懂,隻是傻呼呼地看著他,一個勁地往他懷裏縮。

他抱緊了她,又輕輕地對她道,若吾身可濟民,吾不所惜也。

過了這麽多年,她才懂得這一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於寶和殿殿試時,看見他高座在鎏金龍案後的那一刹,她就知道,他將來一定會是大平王朝最賢明的君主。

望著他覆了冰霜似的臉,看著他寒如深淵似的眼,可腦中想起的隻是那一年的那個溫俊少年。

她又怎會怕他?

非明主所為,他斷不會做。

未幾,外麵有宮人進來,將外殿一角的高案上點了宮燭,又備了筆墨紙張,凳上鋪了錦墊,動作麻利極了。

他負手進了內殿,將今日內都堂裏呈進的摺子都拿了過來,堆在案上,向她道:“京外諸行路遞上來的,按撫司分好讓我看;京中六部三司遞上來的,按輕重緩急通稟我;門下省封駁回來的,統統再駁回去。”說完,他看著她,“可有問題?”

她輕輕搖頭,轉身繞去案後,開始俯身研墨。

他盯了她一會兒,才又走回內殿,著宮人送水進來讓他洗浴。

身上的袍子汗漬冷濕,卻好像帶了她身上微微的淡香,令他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

她淡淡的語氣、輕動的模樣是那麽強烈地印入他腦中,一如她那些膽大放肆的行徑,讓他一觸便忘不了。

這感覺,令他忽而有些不甚舒服。

·

皇城外的更鼓聲遠遠傳來,甚是飄杳。

入夜已深,案前邸報尚未複完,肩頸已是酸不可耐。

他扔了筆在案上,身子向後倚去,動了動脖子,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外殿裏的她。

隔了數道簾幔,她的身影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模模糊糊的,好似是已伏在案上睡著了。

數個時辰下來未聞她來擾他,除了用膳之外便隻在案前靜靜地做著他交代的事情。

她的“乖巧”倒也令他覺得訝異。

他就這樣望著她,那伏在案上的身子顯得那麽柔軟,令他一下子想起那一日她貼在他身上時的感覺。

是軟的,香的,女人的身體。

她看著他的眼神,那話語,那聲調,那不怕他的神色,不是不誘人的。

他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

經曆過人事,知道男女之間是什麽感覺。

可她呢?

他伸手去握案上的茶盅,腦中又滾過她之前不小心地碰到他下身時的感覺。

茶水滾燙,燙得他指尖發癢。

夜深人靜的此時此刻,想起這些,骨頭裏麵似也在叫囂,體內有水在蒸騰,令他微微躁動起來。

她睡得很熟。

他卻感到難以安坐,隻消一看她,心裏便會控製不住地想一些齷齪的畫麵……

手不由自主地向身下探去。

幻想著她伏的不是**的桌案,而是他的身上,那一雙眼淡望著他,善辯的嘴唇微微張著,不安分的纖細手指圈著他揉著他,讓他舒服地低歎。

太齷齪。

她將是他的臣子,他那般冷麪對她,此時此刻卻在腦海中對她做這種事情。

可是越齷齪,便越興奮。

別樣的刺激……

他喉間低啞出聲,一掌腥濡濕氣,半晌才收回渙散的神思,睜開了眼。

一抬眸,就見簾隨風起,她不知何時已醒,正端坐在書案後,嘴角含笑,凝望著他的一舉一動。

章十八

東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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