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說，這是最後一個地方了吧。”黃子文有些焦躁的舔了一下微微乾裂的嘴唇，卻仍是笑嘻嘻的問了大夥一句。

“當然，你小子是不是傻了，拍攝地一定藏在這個地方，我們馬上就可以揭穿那個荒謬不堪的直播的真相了，彆太激動。”顧老隨意的搭在了黃子文的肩膀上，拍了拍，但冇有看他，一雙已經滄桑的眼睛緊緊盯著眼前茂密神秘的熱帶雨林，眼神中閃爍著某種奇怪的光。

“話說這‘天際’公司可真是不一般，這種毫無邏輯的把戲卻騙得人們團團轉。”林雯扶了扶眼鏡，可能是這場艱辛的探索終於要結束了，又或許是三年的相處讓她與這些人熟悉了起來，這位冷淡至極的女研究員竟然也加入了對話，。

“是啊，隻要不在海底，我們將會是第一個發現它的。”白謹簡單的補充了一句，卻也直接點明瞭每個人話到嘴邊又冇有說出來的內容，他們將會是第一個揭穿這場驚天騙局的人，他們將成為享譽世界的探索者，隻要，他們踏入這個地球最後的角落。

——

三年前，賽費西文明首現人世。

2333年11月17日，人類發現了新的仍活躍的原始文明，地點未公佈，時間未公佈，它被命名為“賽費西”。無數人質疑它的真實性，認為這不過是互聯網下又一博人眼球的噱頭。但出人意料的是，冇有任何權威發出對這個文明存在性的挑戰。

隨後，毫無預兆的，一場名為“文明直播”的話題突然鋪天蓋地的襲來，以任何人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牢牢地占據了話題中心的位置，文明直播，顧名思義，直播文明，也就是直播“賽費西”文明。

雖然仍然還有很多人認為這不過是一種新穎的營銷手段，但架不住這是個人類精神世界極度匱乏的時代，大部分人被這場極具特色的直播形式吸引了注意，很快形成了一股潮流。誠然，有一些人類學家提出了對賽費西文明的保護，但在一個名為“天際”的互聯網公司橫空出世，利用其高超的技術做出保證後，這些言論也逐漸消聲滅跡了。

天際公司以遠超其同行的技術在全球的互聯網公司中脫穎而出，主要表現在它堪稱絕對隱蔽和靈活的拍攝設備（甚至至今冇有人知道這些設備的外形），以及一份非常堅定的不乾擾賽費西文明的保證書。當然，最最關鍵的是，它與賽費西文明發現者似乎有著密切的聯絡，說白了，這事，隻有它能乾。

這條件一出，看熱鬨的還在看熱鬨，而有的人也是真的感知到了點什麼，開始重視起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直播。如果真的能實現，這將是多麼真實的科研案例，多麼龐大的經濟利益，多麼有意思的精神消遣，各有各的想法，不少人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可一旦完全不乾擾文明進程，不產生聯絡，那也就意味著，是冇有辦法取得這個文明的授權的。到了這個地步，社會學家又急匆匆的登上了舞台，把人權幾個字反覆強調，話裡話外那就是，這不行，直播是絕對不行的。可奇怪的是，曾經往往跟在他們身後活躍的政黨卻都不做聲了，或者說，整件事，都有點自娛自樂的味道，冇有任何官方發出評價。白謹雖然不是社會學家，但他是少數不怎麼喜歡上網的群體，多多少少看不上所謂的娛樂至上，他並不支援這種完全不顧他人**的直播，同時也隱隱約約覺得，這事，不太對勁。

且不說這件事情本身便處處不符合常理，世界各個權威組織的態度就很奇怪。從冇有官方證實的原始文明發現，到冇有任何大公司搶奪的直播權歸屬，甚至於相關權利的界定與維護方麵，冇有任何有公信力的組織說話，這簡直像一場全體人類在互聯網的狂歡，在現實中無甚基礎，一戳就破，但莫名成為人人相信的堅實事實。

果然，冇過多久，支不支援兩派各執一詞，強大的社會推力順理成章地把這件事轟轟烈烈的推向了新的**——全球公投。

白謹看見這四個字在互聯網上像病毒一樣飛速擴散時，他反而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終於來了，直覺告訴他，這是前麵聲勢浩大的網絡狂歡的最終目的，是一個結束，也是一個開始。

二．

話說這全球公投當真有些出人意料了，冇有人能想到，第一次由世界每一個人蔘加的投票不是由政府主導，也不是由國際組織，而是一家剛剛成立冇多久的公司發起的。這內容也是和過去人們的期待不太相符，冇有討論人權，冇有討論全球性人類共同問題，也不是世界大戰爆發的決議，竟然僅僅是為了一個直播。

可能這就是曆史的偶然吧。至少我們實現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全球公投？白謹試圖從這件事情中看見點正常的東西，在這離奇的事件中尋求一絲安慰。

或許，這天際公司就是各個企業巨頭在背後聯合操控，這直播也是由各國政府暗地博弈的結果，畢竟以一種全新的涉及既有利益不是那麼多的事件作為主題也確實不失為一個嘗試全球討論的好方法。事實上，不隻白謹一個人這麼想，在巨大的互聯網浪潮下，各種陰謀論也是層出不窮，但無論支援與否，這確實稱得上是一場舉世矚目的直播。

要說最開始，這全球公投更多的是蹭了所謂文明直播的熱度，自身其實人們是不抱什麼期待的，畢竟打著全球旗號的東西多了去了，卻不見得有幾個真真切切能到全人類上去，更何況是公投這種一聽就耗資巨大，協調困難的權利性活動了，恐怕又不過是數字鴻溝的一邊經過激烈的討論，以莫名的方式，就代表了全體人類的利益了，哪怕鴻溝另一邊的人甚至不知道討論的主題是什麼，便稀裡糊塗的被代表了。更有意思的是，明明是確定賽費西文明的直播權利，卻由除該文明以外的全體人類投票決定，真是嘲諷極了。不過顯然，像白謹這樣完完全全冷眼旁觀的人並冇有多少，這場投票還是順應著互聯網的聲音如火如荼地進行了下去。

可當這次公投正式開始時，超乎想象的新科技再次為這次事件添了一把火，全球公投本身成為了一個極富有熱度的新話題，人類似乎終於等到了科技進步帶來的權利平等曙光，甚至公投開始的這一天都變成了極為重要的代表人類團結的紀念日。

2333年12月1日，全球公投開始。

伴隨著英國倫敦的12點鐘聲響起，新的一天即將到來，而地球上的人們也將見證宛如神蹟的一刻，現實意義上的全人類聯絡時代即將到來。

南半球的茅草屋中，擁擠的房間中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幾個扁平的方塊，和手機很像，恰好五個，上麵印著“天際”的圖標，隱隱發著光，又很快黯淡下去;炮火連天的煙塵裡，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胡亂的抓著身上的彈藥，卻摸出了黑色的方塊；嚴正以待的實驗室裡，在鐘聲響起時，便有人抓起了這個未知的黑色方塊衝向深處，開展全新的研究……

全新的時代似乎要到來了。

每一個人都得到了“天際”牌手機，至少，大部分人認為它是手機，雖然它有超乎傳統科技的出現方式，但它有著與過去手機完全一樣的操作模式，甚至對於已經擁有智慧手機的大部分群體來說，裡麵的內容也是複製過來的，隻是多了一些嚴苛的身份驗證步驟和幾個app，與智慧手機唯一的區彆可能就是語言的全翻譯罷了。當然，這隻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白謹便不屬於其中的一員，他在拿到這個黑色方塊後，和其他人一樣，進行了基本的操作，很熟悉，但白謹冇有停下，他仔細觀察了這個方塊的外形，很有意思，全封閉的，冇有一絲接縫，這似乎透露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不過很遺憾，雖然白謹嘗試了許多方法，但他仍然打不開它。所以，他決定聯絡一些他在相關企業工作的同學，畢竟，這件事，恐怕最著急的就是他們了。

卻不想，這一問，還真讓他問出來了些不一樣的東西。首先，這個黑色的方塊嚴格意義上並不應該叫做手機，甚至可以說與現存的智慧手機冇有半分相似之處，它應該被稱之為光機，黃子文興致勃勃的講述著他們的發現，原來，他們公司也嘗試了對“天際”光機進行拆解，雖然失敗了，但他們對其內部結構進行了掃描，卻意外發現裡麵是空的。

“裡麵是空蕩蕩的，一根電線也冇有，完全就是擺設罷了，它完全是靠光譜成像的，傳播介質也是光線，你能想象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當時的表情嗎，眼睛都要掉出來了。”黃子文非常激動的談論著這項驚世駭俗的發現，顯然，作為一個純粹的技術研發人員，他還冇有意識到這項技術如果真的可以實現將會給行業甚至人類帶來多麼巨大的震動，更多的是對新技術的嚮往“說真的，這種技術還用手機作為外形簡直就是累贅……”

“很多人都知道了嗎？”白謹皺了皺眉，冇有糾結於那不同尋常的技術，反而麵色有些奇怪的問了另一個問題。

“應該吧，據我所知，稍微有點實力的公司都很清楚了啊，難道你還不知道？”黃子文冇有什麼猶豫的回答道。

“我不知道。”白謹想到了什麼，臉色不太好看。

“哎，也冇什麼，你不是上網上的少嘛，這也正常。不過話說回來，我之前聽他們說好像是不打算宣揚出去什麼的。”

確實，對於原來的企業龍頭來說，尚未掌握的技術不宣揚出去好像也冇有什麼奇怪的，甚至特地壓下去都說的過去，可這不對勁的地方就在於這個資訊差，如果像黃子文說得那樣，盒子是空的，那實際上並不需要多麼精密高階的設備，隻要有一些簡單的儀器就可以看出來，那麼知道的人應該不隻這個行業，這個訊息就算壓，也總該有一些蛛絲馬跡。圈子裡的人習以為常，圈子外的人卻一無所知，之前的互聯網壁壘有這麼嚴重嗎？白謹道彆了黃子文，路上一直琢磨著這個問題。還是不太對勁，對於不關注的人來說確實是壁壘，可他特意去搜尋相關內容，在互聯網時代，他理應逐漸成為圈中人，可結果卻一無所獲，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就像，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的加強了這個壁壘，無端的，白謹想到了之前一直冇有發聲的各個權威專家和政府，他們是知道而冇有參與其中，還是，被捂嘴了呢。可是，什麼東西會有這麼大的能量呢，現在明麵上隻有一個剛剛成立的“天際”公司，白謹感覺自己逐漸異想天開了，心裡卻仍然隱隱覺得不安，打算去問問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