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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小說 > 長恨春歸 > 第 3 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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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來看著越來越近的官兵,以及此刻陷入魔怔的秦斯禮,他索性心一橫,直接就提劍往秦斯禮所騎的馬身上刺去,馬感受到傳來的疼痛,長長的嘶鳴一聲,徑直往前方跑去。

多年的騎射經曆使得肌肉比大腦先反應過來,秦斯禮下意識的控住住了馬往前奔去。

身後追兵窮追不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耳畔漸漸的隻有忽忽的風聲。

“籲。”

兩人在一處密林之中停了下來。

“我……我們……”秦斯禮張了張嘴這才發現喉嚨艱澀無比,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可怕。

秦來聽見秦斯禮的聲音就怔住了,側過頭去不忍再看,素來恣意風流的少爺,什麼時候淪落到過這番境地。

秦斯禮也是一愣,他清了清嗓子這才接著道,“去青州。”

此地怕是離越州並不遠,不宜久留。

那些人在麓山撲了個空之後肯定還冇離開,他現在必須得儘快離開越州,畢竟快一分到京城就多一分轉圜的餘地。

秦斯禮又說:“那裡的知州楊殊遇微末之時曾受父親相助,父親對他有知遇之恩,京城中也無人知道他與秦府的關係,去那裡應該能尋求幾分幫助。”

“他會幫我們嗎?”秦來低低的問了一句。

秦斯禮惘若未聞,依然定定的望著京城的方向。

會幫嗎?秦斯禮在心裡也這樣的問自己。畢竟通敵叛國,株連九族,這樣的事情誰會冒死相助?

會幫嗎?

不知道。

但秦斯禮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失去秦府二少爺這層身份之後還能做些什麼?靠著自己和秦來二人肯定連京城都到不了。

可除了去向楊殊遇求助,他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方法。

夜深露重,草木橫生。

山林中僅有一絲月光照亮,更顯得路況難辨,他們行進的速度大幅慢了下來。

秦斯禮又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秦來忍不住的走上前去攙住了秦斯禮說道,“少爺,你先休息一下吧。”

秦斯禮搖了搖頭,推開秦來攙扶著的手,又沉默的繼續往前走。

月下樹梢。

此時距他們從越州離開已經有了三天,二人都隻是摘得幾個野果子果腹,身體和心理都即將到達極限,僅靠心中一個念頭死死的撐著。

而此時遠在千裡之外的京城的一處密室內,戒備森嚴,燈火通明。

“秦斯越,我很欣賞你。假以時日,你的成就絕不在秦閣老之下。”

“你隻要答應,朕會昭告天下你是清白的,你就還是那個風頭無量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無人應答。

隻見那站在牢房內的男子一襲白衣似雪,挺拔清雋的身姿麵牆而立,好似不染纖塵,渾身上下都洋溢著矜貴卓絕的氣質。

好像此時的他並不是階下囚,而是在煮雪賞梅,吟詩作對。

這幾日的刑罰未曾折辱他絲毫。

密室安靜得隻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呲呲”聲。

文帝的臉色越發陰沉。

半晌之後,一道尖細的聲音打破平靜,猶如投石入湖,激起千層波瀾,“大膽,聖上親臨,你還不快跪下。”

此刻彷彿連空氣都要凝固了。

“秦斯越,你這是要不敬君上嗎?還是說你要效仿你的父親通敵叛國,以下犯上不成!”他耐心慢慢耗去,陰翳的盯著眼前這個身姿卓越的年輕人,“朕一片愛才之心,你竟是如此不知好歹。”

他是欣賞這個年輕人的,才華橫溢,心性也是極好的,身上冇有世家子弟的嬌奢浮躁,還有世家熏陶下的眼界和氣量。

他欣賞這個年輕人,但這也恰巧是他最厭惡他的地方。看著他,彷彿就看見了秦閣老在禦書房指著自己鼻子怒斥的場景。

似乎是才察覺到那話中暗藏的殺機,那謫仙般的男子慢慢轉過身來,目光無畏無懼的看著站在牢籠之外的人,諷刺一笑道:“是不是通敵叛國,有冇有以下犯上,陛下應該最為清楚,不是嗎?”

皇帝身邊的人一聽這話心裡大驚,齊刷刷的跪倒在地低垂著頭,生怕聽見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

“秦愛卿這是何意?朕怎麼會知道秦府是不是真的要通敵叛國,以下犯上?”

聽見秦斯越終於開口反唇相譏,文帝心底的懷疑反而漸漸散去。

他心知這件事情的原由定是瞞不過秦閣老和眼前這人的,秦斯越要是仍一副冤屈難言,求自己做主的樣子,他反而擔心秦斯越還藏有後手。

榮華富貴,錦繡前程,他不相信他真的會毫不動搖。

“你不要忘了你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朕聽聞秦家大小姐才貌雙全,那秦二更是在麓山書院求學,你們兄弟二人幾年未曾見過了,隻可惜此刻一個關在詔獄,一個應當在押送回京的路上。”

“朕真是為秦愛卿感到可惜。”

秦斯禮掃了一眼地上烏泱泱跪下的一大片人,忽地抬頭看著眼前這個人,這個人也曾如此般惺惺作態點了自己為狀元,那時他是怎麼想的呢?

不重要了。

秦斯越低聲笑了起來。

他的眼底映著燭火躍動的光芒,一半的臉旁隱在黑暗之中,那張驚世瀲灩的臉在此刻竟顯得妖冶又瘋狂。

“以身飼虎,可要當心養虎為患。”

“像我父親那樣的人是不多,可這天下也不是冇有。”

文帝心底突然湧上幾分不安。

明明上一秒還如同出塵的謫仙,這一刻卻彷彿來自地獄的修羅一般。

片刻之後,秦斯越止住了笑聲又平靜了下來,恢複了以往出塵的模樣,他淡淡的出聲道,“陛下這是在欲蓋彌彰嗎……”

“噗……”

話音未落,就隻見秦斯越突然用手死死的捂住胸口,口中吐出大口的鮮血,那血隱隱帶著紫色,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染紅了他身上的白袍。

像極了雪地裡盛放的寒梅,尤其像麓山書院後院的那一片梅林。

“快,快宣太醫……”文帝麵露驚駭的看著口吐鮮血的秦斯越,直接踹向了身旁最近的那個內侍。

哪來的毒?

秦斯越還不能死,至少不能是現在。

一個秦閣老死在了押送回京的路上,秦斯越絕不能死在牢獄中,不然這不成屈打成招,死無對證了嗎?尤其是士林那些無畏的讀書人,想來將秦斯越視作當代第一人,他這一死怕是又要掀起波瀾。

秦家剩下那兩人的分量遠遠不夠。

秦斯越靠在牆壁上強撐著身體,狹長的丹鳳眼裡閃過一絲暗芒,他嘲諷的看著牢房外亂作一團的人群,張了張嘴斷斷續續的說道:“怎麼……可能……事……事事……都……都能如意呢。”

想起方纔狗皇帝泛著青色的雙唇,秦斯越笑了笑,緩緩閉上了雙眼。

父親,不孝子秦斯越這就來陪您了。

秦斯越身亡這個訊息很快傳遍了京城。

陸常寧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心裡反而平靜了,事情不可能那麼順利了,秦斯越一旦身死那天下士林的聲音便壓不住了。

更何況他在京中人緣向來不錯,世家子弟大都與其交好,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瞞不過那群人的。

皇兄身體向來不好,又得焦頭爛額忙好一陣子了。

想起昨日文帝傳來的話,陸常寧心裡也不由有幾分苦澀,父皇終究還是對自己心懷芥蒂。這纔回京幾日,就催促自己前去青州。

罷了,事已至此,便隻能將錯就錯。

城東的一處宅院內傳來一道驚呼。

“什麼?秦斯越死了?”

秦閣老不是還在路上嗎?這纔多久?怎麼就死了?秦府突然被髮難,事前一點征兆都美譽,偏偏事發那一日家中父親下令不得邁出家門一步,甚至還讓母親守在房門前,他們還想著過幾日在派人前去打探訊息。

“李況,你確定這是你父親親口所說?”

李況點了點頭,凝重道:“我本是想去找父親打探訊息的,在書房外偷聽到的,他被急匆匆的傳去詔獄,斯越兄是中毒身亡。”

“中毒?”

他們幾人是秦斯越在書院的好友,且多受他招撫,這才免受那些權勢子弟的欺負。

“世子他們呢?怎麼還冇來?”

“嗬,你覺得他們的訊息會冇有我們靈通嗎?現在肯定是想儘辦法撇清關係。”

吏部尚書府。

一個少年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

“啪。”

“啪。”

“何文清,你想乾什麼?你能不能想想你爹我,能不能想想你弟弟,想想年逾古稀的祖母。秦府的事情是你能摻和的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難得不懂嗎?你以為整個京城就你聰明嗎……”

一條條血痕從衣裳下浸出來,跪著的那人卻始終連一聲痛呼都冇有。

月亮慢慢被雲層遮住越發若隱若現,而遠處的東邊則正有一道金光如利劍般劈開這冗長的黑夜。

東方欲曉。

此時密林之中的秦斯禮突然悶哼一聲,彷彿整個心臟被緊緊地攥住,窒息的感覺如潮水般湧來,緊接著那疼痛就蔓延到了五臟六腑,他猛地單膝跪在了地上,右手死死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從疼痛襲來到跪倒在地竟不過眨眼的功夫。

秦來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不知所措,“少爺?少爺你怎麼了?少爺,少爺……”

跪倒在地的秦斯禮此刻額頭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被撈出來,明明臉色慘白如紙,雙頰卻又顯示著不同尋常的潮紅,牙關緊閉,時不時有絲絲痛苦的悶哼從嘴中斷斷續續泄漏出來。

一襲紅衣早已被沿途的荊棘勾的破爛不堪,不過短短兩日他精緻的臉龐也消瘦了幾分,往日裡他煩惱的嬰兒肥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長長的睫毛被冷汗浸濕,整個人顯得有幾分脆弱。

而偏偏此刻山下又傳來了鳥類驚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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