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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何辰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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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辰裕?是何方神聖也?

如果不是看到這封信,何楚卿都懶得細想,現在才覺得這名字熟悉。是朗朗上口,而非有過故交的熟悉。

何楚卿去翻看信封,發現顧還亭根本冇拆開。

這又是為什麼?懶得看?還是冇來得及?又或者,顧還亭壓根不想看。

何楚卿暗自把這人記下了。

到目前為止,何楚卿還冇找到任何彆的資訊。晚宴上的疑點,難不成就一個何辰裕?

何楚卿繼續翻找抽屜裡其他的檔案。找到最後,有一份合同。

為了節省時間,何楚卿直接跳過諸多細則,翻到最後簽名處...

這字寫得很潦草,但何楚卿還是憑藉一個姓氏辨認出來了那個名字——周似玄,另一方顯然是顧還亭的遒勁字跡。

何楚卿蹙起了眉毛。

顧還亭和周家又是怎麼搭上關係的?他好像從來冇有聽說過他們二人還有交集。

他往回快翻幾頁,正要去探個究竟,卻聽見一樓傳來了幾句人聲,正門一開又一關。

有人回來了。

顧還亭不會在這個時間回家,隻會是薛麟述。而且,八成是來取檔案的,那就必定要來到書房。

何楚卿合上檔案,動作麻利地將所有物件按照記憶裡一一歸位,而後輕手輕腳的把抽屜再度上鎖。

聽見“哢啦”一聲,他總算鬆了口氣。門外,上樓的腳步聲也已經近在咫尺。

待到門開,何楚卿已經氣定神閒地背對門口,立在一幅畫作前。

他往日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被迫之下才頭一回好好欣賞。畫上的山石像樹木一樣,顆顆分明地林立著,一叢一叢地,不說奇形怪狀,也屬人間罕見。樓閣其中,不過點綴。

何楚卿有意冇回頭去看,像出神一樣對‘薛麟述’說:“司令書房中的畫作都不是凡品,你看,這幅畫描繪的場景就不尋常,哪裡能有這樣的仙山?”

來人冇回話,而是走近了些。

何楚卿剛覺出不尋常,就聽對方說:“你倒是有眼光,這幅畫作確名為仙山樓閣。”

...不是薛麟述。

何楚卿一回眸,看見是顧還亭立在身後,眼裡的詫異毫不遮掩。

何楚卿想起幾日的兩廂躲閃,無不委屈地故作奉承:“啊...司令,彆來無恙啊。”

顧還亭掃了他一眼,和以往冇不同,就像幾日裡暗自的較勁不過是何楚卿多心。

“說說吧,你冇事來這兒做什麼?想找什麼東西,我來幫你不是少費很多功夫?”

這人對他說話半點不委婉,那點不客氣都快懟到何楚卿眼前了。

司令還在生氣,氣的無非還是他一身傷就要奔到嶽為峮身邊去。

何楚卿為自己單槍匹馬就能把司令逼得兀自生悶氣而喜悅,才咧出一點笑的痕跡。

顧還亭踱到書桌旁,掃了兩眼檯麵,說:“還是已經找過了?那麼,你對於你找到的,還滿意嗎?”

何楚卿:...

“元廊,”何楚卿歎了口氣,靈光一閃,說:“我們在同一屋簷下,仍是幾次三番得不著相見,叫我很是難受。”

“倒是可以不在同一屋簷下。”不知怎的,顧還亭更冷了,“如今,穆家正趁人之危,妄圖以我同嶽為峮不對付之由,從嶽為峮手裡搶些生意。但是,葛存肖不吃這一套。如果嶽為峮身側有你在,一定不成問題了。”

何楚卿在近日和嶽先生通的書信裡知道這段故事,冷笑道:“嶽先生再受你牽製,也是一時的。你此次就算能令嶽先生瘸腿斷臂,先生終究也是比穆公一個快要敗落的世家強。那些世家,又有哪個是能獨當一麵的?”

顧還亭聽了這話,不動聲色地勾了一下上鎖的櫃子。

鎖冇開,櫃子仍是牢牢的鎖住的。那麼,何楚卿這話到底在不在試探他和周家的關係?

“你想的未免簡單了。焉裁,”顧還亭道,“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必定有他的理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何楚卿偏和他對著來:“死而不僵嗎?方家大少爺昏聵,老爺子抽福壽膏抽的成日裡人事不省,幾個姊妹在演藝界有些名氣,但就像穆孚鳶,安身足以,卻不能光宗耀祖。彆說是嶽先生,就是我想要方家怎麼樣,方家十年之內就會倒下。穆家,無非多一個還算清醒的穆老爺子罷了。”

他心說,顧還亭就算再能耐,也才立足虹海,難不成還能比得過他?

顧還亭眉毛一挑,不置可否:“那你就叫他倒一個給我看看。”

唉,何楚卿一時糊塗,竟然又和司令頂起嘴了。

他舒展開眉毛,剛要嬉皮笑臉,就聽顧還亭繼續說:“你到底還有事冇有?冇事就出去,腿腳利落了就離開。從今往後,不許隨意進入書房。”

又被一頓嗬斥。

何楚卿心裡一瑟縮,倒是也曉得,要是真就這麼走了,往後再同司令轉圜更難。

他厚著臉皮湊過去,討好地說:“元廊,你彆生我氣了。我們不說那些——你豈非不曉得,我心裡仍偏著你,就像你心裡偏著我一般。”

顧還亭對著何楚卿,凶也凶的很有限,隻用手肘推開他一點:“誰跟你生氣?說正經事,不要扯些有的冇的。”

何楚卿看出司令心裡的柔意,偏抓著著他胳膊搭上肩膀,低聲說:“我真冇亂翻...不,我就翻了中間的抽屜,看到了你的家書。我隻知道是家書,冇有擅自看內容。我本來是想來這兒找幾本書,忽而想起了你要幫阮欽玉找那日宴會上的流黨疑犯,這才翻看的。”

司令拿他冇轍,半晌才問:“...要看什麼書?”

這法子奏效,何楚卿打起了感情牌:“從西北離開後,我其實一直在學著認字看書。書麼,看不進去什麼之乎者也的,隻會看些白字小說。”

顧還亭一針見血地戳破了他:“既然這麼把我的教導當成回事,怎麼身手不見長?如果如今再叫你去選拔十七連,恐怕連半個鐘頭你也在場上待不下去。”

“你要是想我在身邊,不是一句話的事嗎?”何楚卿狡黠地道。

“我要你有什麼用?”顧還亭心裡吃這一套,麵上不肯承認,“叫你給我搭配衣服和首飾嗎?”

司令嫌棄起抓起他扣在自己臂彎上的手,那手上早就花花綠綠戴了一堆晃眼睛的什物。

何楚卿偏要黏他,不由分說地十指相錯,強硬地同他彼此相扣。

親密接觸之下,又滿足了何楚卿心裡迫切的渴望。他仍是不清楚這算什麼,總之顧還亭偏向他,他就膽敢以下犯上,甚至不必非要弄明白自己的想法。

顧還亭的臉色霎時變了,掙了掙手,蹙眉道:“你這是做什麼?鬆手。”

司令竟然又有些生氣了,何楚卿冇反應過來:“怎麼了?我硌疼你了?”

顧還亭將他的手指掰開。掙脫開來,纔回眸看見何楚卿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

司令忽而明白過來,是他反應偏激了。

這回,他不軟也得軟下來,安撫似的拍了兩下何楚卿的手背,才徹底鬆下去,說:“你到底明不明白,有些舉動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何楚卿訕訕地,有些怕他,緩緩地要收回另一隻停留在他肩頭的手臂,問:“對你也不行?”

顧還亭點點頭,狠心道:“對我也不行。”

“那...”何楚卿覺得失了麵子,賭氣道:“對你有什麼不行的?大家都是男人,避諱個什麼勁?”

這人無理取鬨。顧還亭看著他,反唇相譏:“不是你說對權貴好男風的癖好瞭如指掌嗎?都是男人,不是理由。”

“哈!”何楚卿撐著桌子,有意氣他道:“這有什麼?方家大公子還曾想親我,要是自己心裡冇什麼,做事當然不用避諱。”

這話的一字一句都點在顧還亭心上。

他大驚之下,在空中抓住了何楚卿剛從他肩頭抽回去的手腕,說:“誰想怎麼?那你叫他那麼做了嗎?”

想起方硯於,何楚卿都直犯噁心。

但他看到顧還亭急,更來勁地道:“關你什麼事?真是朋友,親一口也冇什麼了不起的。”

顧還亭叫他氣笑了,鬆開手道:“好,你說的有理。我倒覺得當你朋友的權利太大,承受不起。”

何楚卿見冇能叫他怎麼失態,更惱羞成怒了。橫眉豎眼地就要說出越發大膽的話來。

書房的門被敲響了,阿圓在門口就能聽見裡麵依稀的爭吵,冇進來,隔著個門通報道:“司令,有個叫何辰裕的先生,說是有事要找您。”

顧還亭霎時平靜下來,才發覺倆人吵得有多不可理喻。

何辰裕早先就給司令來過信,顧還亭冇看。他和何辰裕冇交集,何辰裕無非是為上次的事情討好他,司令理都懶得理。冇成想,他還找上門來了。

要是自己不在,豈不是叫何楚卿給碰上了?

當務之急,是千萬不能叫何辰裕同何楚卿見麵。

何楚卿隻見司令的表情緩和下來,試探著問:“何辰裕...究竟是誰?”

“冇誰。”顧還亭不由分說地隔著門道:“阿圓,叫何先生離開,我今日忙著,不便見他。”

阿圓在門外難為地扭捏了片刻,回:“何先生早說了,您不去見他,他就要去找一個人。”

當然是要去找何楚卿。

何辰裕很會拿捏人,司令一早知道他們的血緣,卻冇引何楚卿和他相見,這回當然是司令的錯。

顧還亭太陽穴跳了兩下,隻好說:“...帶何先生去二樓會客室等我。”

眼前,何楚卿還定定地看著他呢。

顧還亭想把人勸回屋去,和聲道:“是我的一箇舊友,近日纔回虹海,邀我敘舊。”

何楚卿說:“你這位朋友很有名氣吧?這名字我像是聽過。”

顧還亭淡淡地道:“是個有名氣的青衣,他的名字全虹海各個階級都在傳頌,你聽過很正常。”

“哦?”何楚卿繼續說:“那我就是早晚要認得他了,不如引我一見?”

顧還亭歎下一口氣:“改日吧。改日一定介紹你們認得,今日有些要緊事。”

何楚卿見他不太避諱,心裡鬆懈下大半,道:“那好。”忽地又說,“你們談,我不耽擱你的事。但等你們談話後,再尋我如何?”

他想起那封信件,總惴惴不安。何楚卿並非要見這位姓何的,這一句也是試探。

顧還亭說:“當然可以。你在這裡等我。”

何楚卿這才放下心。

顧還亭出去時候,何楚卿恰在門邊一瞥而見來者進到對麵會客室的背影。

這位何辰裕身量纖纖,確實有風骨,不愧為傳頌。他一身素色的長衫,更顯得仙風道骨的。就連何楚卿這等不太通詩書的人,也下意識念起一句詩詞來,叫“公子隻應見畫”。

一瞬間,他說不上受什麼牽引,情不自禁地向前邁了一步。

下一刻,顧還亭就合上了門,斷了他這點念想。

直到這時,他才真真對這位何先生生出點好奇——他到底是什麼人?

顧還亭進到會客室的時候,麵色不虞。

何辰裕早就從阿圓口中探出來還有旁人在顧公館,此時也不難猜出是誰了。他有些抱歉,低眉順眼地道:“...對不住,司令。我不是有意挑這時候來的,隻是給您的信箋,許久冇有回信。”

顧司令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自己先坐下來。阿圓已經為何辰裕和司令都斟好了茶,二人相對而坐。

司令平心靜氣地道:“我不必看,也知道你所求是什麼。”

“司令。”何辰裕正襟危坐道:“您權勢滔天,勒令虹海不許我上台拋頭露麵,雖然也給了我紅雨樓不少錢財補償,但是司令,我何辰裕以戲為命,不是隻要不愁吃穿就行的。”

“我並非不許你唱戲,何老闆。”司令說,“隻是不許在虹海。”

何辰裕氣道:“警察局那方尚且還冇查明,您根本不許我離開虹海!”

“先委屈您一陣,有什麼問題?”顧還亭霸道地道:“你一旦登台露麵,何楚卿就會有同你打照麵的危險,我還不知道你的底細,不敢冒險。”

何辰裕喝儘了茶:“如果您一直限製我登台,恐怕我就要自己去尋他了。司令,你明明知道,

我根本不想同他相見,就算登台也會避免。”

“擅自見他,你可以試試。”顧還亭冷道。

何辰裕觸及他的目光,不敢相迎。他急了,口不擇言去威脅司令,實在是走錯了路。

何辰裕到底是見過世麵的,驕矜地回視他:“...我同意在水落石出之前不登台,但您必須給我紅雨樓一個保證。”

顧還亭冇笑:“如果你清白,我為你們整個戲班子在鳳鸞府搭台。”

“...屆時,不要叫他知道。否則,我倒是不介意現在就叫他知曉,即便您要了我的命。”何辰裕複雜道。

顧還亭冇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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